夜間磨牙 (Bruxism) 是在睡眠中不自覺地咬緊或磨牙的情況，根據美國睡眠醫學會的疾病分類，夜間磨牙是屬於睡眠障礙而非牙科疾病。磨牙在兒童和成年人中都很常見，除了可能會導致牙齒磨損、牙齒斷裂、牙齦萎縮、顳顎關節等問題，甚至它可能是睡眠呼吸中止症的表現。胃食道逆流也是許多人都有的問題，特別是晚上睡覺躺下來後，胃酸更容易倒流，胃酸的化學性破壞和磨牙物理性破壞一起時，會有加成的效應，會對牙齒造成極為嚴重的磨損與傷害。
大家好，我是馬永昌醫師，在我的牙科門診中常會遇到一些牙齒嚴重耗損的患者需要全口重建。奇怪的是，他們大多都很認真刷牙跟照顧自己的牙齒，但是牙齒卻還是壞的很快，甚至面臨需要拔掉植牙的地步。為什麼我都認真刷牙，還是有這麼多牙齒壞掉呢？
延伸閱讀：以為好好刷牙牙齒就不會壞？！你不知道的牙齒無聲殺手-磨牙、可樂與乾燥症
圖片說明:下顎後牙長期受到胃酸腐蝕加上磨牙，導致下顎後牙只剩下一些殘根，下顎門牙受到磨牙的破壞，琺瑯質都嚴重磨損
檢查牙齒也能發現胃食道逆流和睡眠呼吸中止症?
口腔其實可以反映出很多的身體疾病，例如有胃食道逆流（Gastroesophageal reflux disease, GERD）的人，胃酸會從胃部逆流到食道甚至口腔；胃酸強烈的腐蝕性會對琺瑯質造成損害造成牙齒腐蝕（Dental Erosion）。特別是當胃酸逆流持續時間較長時，牙齒的腐蝕問題會更加嚴重；而下顎後牙的舌側表面因胃酸接觸頻繁，較容易受到腐蝕。這些問題如果不及時處理，可能會導致更嚴重的牙齒損傷和口腔健康問題。
48歲的李先生來到做牙齒檢查時，我發現他的下顎大臼齒舌側有明顯的腐蝕痕跡，好像野柳風化的石頭，而且他幾乎所有的琺瑯質都磨損了，牙齒上都有很多的裂痕，而且後牙的牙齒大多已經因為斷裂而喪失。
於是我問李先生：「你是不是有胃食道逆流？」李先生有點驚訝地回答：「你怎麼知道？我的胃食道逆流很多年了，吃了很多藥，看了很多醫生都沒有改善。」接著我又詢問他的睡眠狀況，他告訴我，他睡覺時會磨牙和打呼，老婆常嫌他吵早已分房睡；他說即使睡了很長時間，白天精神還是很差。這些訊息就讓我聯想到『睡眠呼吸中止症(Obstructive sleep apnea, OSA)』。
圖:上顎多顆門牙的齒頸部受到胃酸化學性腐蝕加上磨牙的物理應力共同作用所產生的特殊破壞
圖：下顎多顆門牙切端受到磨牙的物理應力與胃酸共同作用所產生的特殊破壞與牙齦萎縮
夜間磨牙與睡眠呼吸中止症
已有大量的臨床醫學研究顯示夜間磨牙（Bruxism）與睡眠呼吸中止症（OSA）之間存在顯著的關聯性。Lavigne GJ等人在《Journal of Dental Research》上發表的研究顯示，約40%的睡眠呼吸中止症患者同時也會夜間磨牙。Gozal D等人在《Sleep Medicine》發表的研究評估了OSA患者使用持續正壓呼吸器（CPAP）治療前後的夜間磨牙情況，結果顯示，治療睡眠呼吸中止症顯著減少了夜間磨牙次數。另一項由Chervin RD等人在《Archives of Pediatrics & Adolescent Medicine》上發表的研究發現，兒童中的睡眠呼吸中止症（OSA）與夜間磨牙之間也存在顯著關聯，尤其是在重度OSA的兒童中，磨牙現象更為普遍。以上這些研究共同指出了OSA和夜間磨牙之間的關聯，並強調了綜合治療的重要性，這樣的共病狀況往往需要睡眠專科醫師和牙醫的協同治療下才能改善患者的整體健康狀況。
胃食道逆流也是鼻塞和影響睡眠的元兇！
鼻塞的人睡覺時會張口呼吸，這時舌頭就容易向後倒，加上睡覺時肌肉放鬆的情況下，更容易引發呼吸道狹窄或阻塞，這時就會惡化呼吸暫停與影響睡眠。此外，口呼吸的人更容易打呼，因為氣流通過口腔時會引起喉部組織振動，而造成震動傷害（vibration trauma）並導致咽喉的軟組織受傷腫脹，這也會惡化呼吸道部問題。
當然，如果你又有胃食道逆流的情形，更會雪上加霜，因為逆流的胃酸也會對咽喉的軟組織與粘膜造成腐蝕與傷害。
腸胃科醫師大概可能很少會跟你提到胃食道逆流是造成鼻塞和睡眠問題的元兇。有研究發現，慢性鼻竇炎在有胃食道逆流的患者中特別常見，胃酸的暴露可能加劇上呼吸道和鼻竇黏膜的發炎，這會影響清潔黏液的纖毛運動，導致鼻竇開口阻塞，進而引發反覆感染。
另一個可能的機制是由迷走神經引起的神經性發炎反應，除了胃酸對於喉嚨與呼吸道的迷走神經直接刺激外，研究也發現即使在這些部位沒有偵測到胃酸的情況下，一樣可以引發類似的發炎與刺激增加的反應。這是因為在消化道的迷走神經上存在一些細胞接受器，叫做 TRPV1，這又稱辣椒素接受器，發現它的兩位美國科學家得了 2021 年的諾貝爾生醫獎。這種細胞接受器分布在人體全身，不同部位的功能不盡相同：例如在體表的接受器可以感受不同的溫度高低、壓力大小等而出現不同的反應，包括各種免疫反應與疼痛感受等。而分布在上呼吸道與咽喉、食道的 TRPV1 則會引發充血、腫脹、鼻涕倒流，甚至咳嗽等症狀。這種神經性發炎反應就可能導致反射性鼻腔腫脹和發炎，進而阻塞鼻竇開口，造成慢性鼻竇炎。
睡眠呼吸中止症常有共病症，需要跨科別的協同治療
為了給李先生提供最適合的治療方案，我和我們診所的睡眠專科醫師劉文德教授，常會採取共同診斷與協同治療方式，這樣的治療模式源自於世界著名的頂尖醫院梅約診所(Mayo Clinic)。
劉醫師決定先給病患使用藥物治療，以減少胃食道以及上呼吸道神經性發炎的情況，此外，我們建議病患睡前兩到三小時內不要進食，這樣可以減少睡覺時胃酸逆流的機會。另外我們幫李先生製作止鼾牙套(Mandibular Advancement Device,MAD)，改變舌頭和喉嚨後部軟組織的位置，防止睡眠期間軟組織塌陷，保持呼吸道暢通，減少打呼和呼吸中止的發生。李先生在我們採取共同診療約一個月後，胃食道逆流的問題至今沒有再發作過，夜間磨牙與打呼這些惱人的噪音也不再繼續困擾另一半。目前在我們牙科診所繼續進行植牙與假牙的重建。
研究分享：Tiotropium與TRPV1受器的交互作用
你可能知道Tiotropium是一種常用於治療慢性阻塞性肺病（COPD）和氣喘的藥物，但你知道它還有其他的作用嗎？一篇研究發現了Tiotropium的另一個神奇用途：它可以通過影響TRPV1受器來減少神經性發炎。
什麼是TRPV1受器？
TRPV1受器是一種存在於我們呼吸道感覺神經中的離子通道，會導致神經興奮和局部發炎。簡單來說，就是當你吃辣椒時，感覺到的那種辣味和咳嗽反應，就是因為辣椒素（capsaicin）觸發了TRPV1受器。
Tiotropium的新發現
研究發現，Tiotropium能有效抑制TRPV1受器的活性。研究人員在豚鼠身上進行實驗，發現吸入Tiotropium後，豚鼠因辣椒素引發的咳嗽和神經活動顯著減少。這意味著，Tiotropium能直接影響呼吸道的感覺神經，減少因神經性發炎引起的不適症狀。研究人員使用豚鼠的迷走神經組織進行測試，發現Tiotropium能有效抑制由辣椒素引起的神經反應，而對其他類似受器沒有顯著影響，顯示出其作用的特異性。
Tiotropium不僅僅是一個呼吸道擴張的藥物，它還能減少因神經性發炎引起的咳嗽和其他症狀，對於患有COPD或氣喘並且經常咳嗽的人來說，這是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結論
這個案例顯示了夜間磨牙、胃食道逆流（GERD）及睡眠呼吸中止症（OSA）之間的複雜關聯與聯合作用的可怕破壞。針對複雜健康問題，綜合治療和專業合作是非常重要的。單一的治療方法可能無法全面解決問題，醫師的合作和綜合治療方案能夠更有效地改善患者的症狀和生活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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